此篇故事背景架在[舞會]上
 
 
『時間到了。』
 
毫無預警的,在上課的途中,原本快睡著的褚冥漾忽然整個驚醒,因為突然有個聲音這樣他耳邊低語。
他茫然地望向窗外,學院裡的天空依舊美麗,卻沒人看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騷動。
所以當下課鈴響一敲,褚冥漾誰也不打招呼,就急著離開教室。
 
用移動陣直接回到黑館,他跑回自己的房間,裡面空盪無人,穿著黑袍的那個人時常不在,也正好今日出任務去了。
 
還好……
 
抓緊胸口的衣襟,褚冥漾深吸了口氣,將鼻頭發酸的感覺壓下去。
他抓起平常出門用的斜背包,開始收拾起非帶走不可的東西。他著急地翻找,因為未來有可能不再回來,所以他必須一次性地把該帶走的通通帶走。
 
花了大約二十分鐘整理,確定沒有遺漏的東西後,褚冥漾將背包背上,眷戀地環顧了整個房間。
這時,一道赤紅色的光閃過了他的眼角,舉起手,褚冥漾看向那靜靜圈住自己左手中指的指環。
以紅色的寶石為中心,從旁延伸出兩個銀色的環扣在一起,樣式簡單俐落。
 
他還清楚記得,這枚戒指是他在原世界找到的,是要送給他學長的畢業禮物,那時帶著複雜的離別心情,他用盡力氣在上面注入了妖師祝禱之力。
那時還以為從此會聚少離多,誰知道……
 
而自己手上的這枚不知道是冰炎怎麼弄來的,就突然出現在自己的中指上,在那之後他也不是很在意,就一直帶在手上,連洗澡跟睡覺時也不曾拿下。
 
但現在他卻想要拔下它,因為只要看到這個,他就會想起冰炎。
 
而且這枚應該是普通的戒指,不知怎麼的被冰炎一個改造,讓他與對方的指環有所聯繫,只要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戒指就會有所反應。

他不該留下任何可以讓對方追蹤的方式,儘管他很明白以冰炎的實力來講,追蹤有好幾種其他辦法。

 

但這樣做至少可以切斷彼此的聯繫……

 

「褚!」

 

就在將戒指退到一半時,身後卻響起了不該出現的聲音。

那聲音很嚴厲,他卻聽得出其中的不安。

 

嘆了口氣,褚冥漾將戒指戴了回去,轉過身並笑問著:「學長,你不是今天早上才剛出發去解任務嗎?」

 

穿著黑袍的冰炎毫無聲響地直接出現在門後的客廳,想必又無視規則直接使用移動陣進來,而褚冥漾則是站在另外一邊的寢室,他們隔著房門,距離只差幾步而已。

 

『如果現在丟下移動陣,冰炎勢必會一起進來。』褚冥漾這樣想。

 

冰炎皺著眉看向他的背包,不答反問:「你要去哪裡?」

看向旁邊,褚冥漾撒謊道:「嗯……雅多今天找我去聖地……」

「說謊。」冰炎不容置疑的反駁,「你要離開學院去哪裡!?」嚴厲的話語一字一句的敲打褚冥漾的心臟。

褚冥漾垂下眼,非常明瞭自己說謊的工夫很不到位,但以絕對自信自己要離開學院的冰炎也有問題,他不相信黑袍什麼都不知道,要是真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這樣問他。

 

所以,這幾個月他的異常,黑袍都看在眼裡,就算自己再怎麼隱瞞,還是被輕易的識破了,那麼,他努力的想要掩飾到底是為了什麼?

 

黑袍早就看透了一切,不是嗎?

 

「我去哪裡,學長應該管不著吧?」冰冷的話語從褚冥漾顫抖的雙唇吐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只覺得拚命想要隱藏已經改變的自己,在黑袍面前像是白痴一樣。

 

以為將真實隱瞞得很好,卻沒想到早已被人給看透。

若是早已看透,為什麼還要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呢?

這不是在等著看他笑話嗎……

 

「你……」

「如果你真的什麼都知道的話,為什麼還要問我想去哪裡?」他握緊拳頭,打斷對方的話,「你明知道答案的,為什麼還要問?」

 

明知道種族的責任、明知道他在顧慮什麼、明明什麼都不用說,就算不用竊聽心聲,冰炎依然知曉他一切的想法。

 

冰炎瞪著褚冥漾,艷紅的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般憤怒,冰炎有些疲憊的說:「我想知道你的答案,而非我的猜測。」語氣裡帶著些微的祈求,他從沒聽過冰炎如此說話。

然而他似乎不自覺地冷哼了一聲,坦然回答:「對,我要離開學院。」

只見對方得到他答案的那一瞬間消失在原地,在褚冥漾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冰炎就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咬著牙說:「不、準、走。」

褚冥漾皺起眉頭,對方的力道讓他感到疼痛,他淡漠的問:「如果世界要我去做些什麼,我難道能拒絕嗎?」

冰炎卻毫不猶豫的吼著:「那就宰了它啊!」

 

……到底誰才是黑暗種族啊。

 

為對方的發言沉默了會,原本緊繃的褚冥漾反而笑了出來,「學長你太亂來了啦,就算是黑袍也沒辦法宰了世界好不好。」而且真要是宰了世界他們要活在哪裡?不就直接是世界末日了嗎。

褚冥漾將手覆蓋上冰炎緊抓自己手臂的手,嘗試勸說:「學長你又不是小孩子,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不是也要我選擇自己想走的路嗎?我既然選擇了,學長你就不該阻止我。」

冰炎瞪著他,似乎一時間無法辯駁什麼,所以只能一直揪著他不放。

褚冥漾反而垂下頭,不願與對方四目相交,他不能坐以待斃,若是冰炎打算將他打昏那麼他必須有所反抗。

就在盤算著要怎麼甩掉對方的時候,冰炎開口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

 

冰炎的話讓褚冥漾當下傻眼,他看向對方,冰炎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也看不出有任何計謀,簡單的像是他們只是去出遊明天就回來一樣。

「別開玩笑了!」褚冥漾第一個反應是這樣,「學長,你這樣會變成妖師的走狗的。」不過依照強弱來看應該是妖師變成混血精靈的走狗才對。

又瞪了褚冥漾一眼,冰炎滿不在乎的說:「無所謂。」

按著開始抽痛的太陽穴,褚冥漾有點生氣的說:「別鬧了學長,我若是把你帶走,冰、焰谷會派人追殺我的,而且我本來就不打算帶上任何人。」更不想把其他人拖下水。

「我擋著。」冰炎鬆開了箝制他手臂的手,卻反而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緩緩卻堅定的說:「若是有人找你麻煩,由我擋著。如果有人因此厭惡你,他會連我一起憎恨。若世界硬要加諸什麼鬼責任在你身上,那麼我們一起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我答應過你,忘了嗎?」

 

看著冰炎,褚冥漾想起了舞會當天,自己迷迷糊糊地與對方承諾,也同時想起事後冰炎這麼跟他說:『褚,就算你事後,不想要繼續那天的約定也沒關係。』

『若是沒關係的話,為什麼還要訂下契約?』其實他比較想問的是,那幹麻還要一副他不履行契約就會怎麼樣的模樣。

『那是我給你的承諾,因為現在的我想一直待在你身邊。』

 

那麼學長不想要我的承諾嗎?

他當時沒有問出口,只是傻傻地笑著而已。

 

當時他並沒有想太多,但現在仔細想想,或許是他下意識地不敢許下承諾。

因為世界會改變,人心當然也會,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也不敢期待對方不會。

果然,到了最後……

 

狠下心別過頭,褚冥漾冷漠的說:「我不需要你的陪伴,種族責任我可以一個人扛。」

冰炎卻激動的將他的臉扳回來,「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要露出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心臟猛跳了一下,他辯解:「我沒……」

「你有!」冰炎打斷了他的辯解,「如果你真的想走,就不會跟我廢話那麼多,更不該在我說要跟你走的那一瞬間露出期待的表情!」

 

對方的指控讓褚冥漾愣了一下,他有嗎?那一瞬間他竟然期待冰炎能跟他一起走嗎?

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但其實自己還是在害怕,怕失去原本的一切。

他很明白這樣一去就不可能再回頭,他已經無法向任何人撒嬌也不可能再躲在誰的背後。

 

一改方才的激動,冰炎放柔了聲音,這麼對他說:「褚,不用勉強自己……」

 

其實他並不是要去做任何對世界不利的事情,他只是要去履行妖師的義務,世界早就歪斜,需要妖師去導正。

世界給了妖師使命,導正世界,或者重啟世界。

所以喜歡這世界一切的褚冥漾,除了導正之外他沒有任何其他選擇。

但是,被誤會上千年的妖師不可能一下子讓其他種族了解,他們勢必會再度遭到排擠甚至追殺。

 

『任何只要與群眾理念不同的,就是邪惡。』

 

看著關心自己的冰炎,對方總是在身邊陪伴自己,不管是當時的鬼王大戰、還是之後的陰影事件,就算早已卸下代導人的身分,冰炎還是不斷的在引導自己,因此他才會這麼重視冰炎、不希望對方跟著他躺這渾水。

 

所以請不要再輕易的說出要跟他走,或是不要勉強自己的話語了,他會捨不得的。

 

褚冥漾伸出另一隻沒被握住的手,他環住冰炎的腰,並將臉埋進對方的肩窩。

冰炎頓了一下,接著一把將他緊緊抱住。

 

這不是褚冥漾第一次發現冰炎的擁抱令人心安,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渴望能得到對方擁抱,如果能將這種味道跟溫度帶走該有多好?

 

「學……」褚冥漾咬緊下唇,輕輕的問:「你真的願意跟我走,不後悔嗎?」

「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後悔。」冰炎篤定的說,毫不遲疑。

褚冥漾不確定自己是否笑了,他真誠的說:「謝謝你……」

下一秒米納斯在手中成型,在冰炎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朝著對方的腹部開槍,這種零距離的射擊就算是鬼王也躲不過。

槍聲響徹了整個房間,然後冰炎的雙腳一軟,「褚你……」話語來不及說完,冰炎就闔上了雙眼,整個人攤軟在他的身上,然而冰炎的腹部並沒有任何傷口。

「……對不起。」扶住對方,精靈的體重一向不會太重,他將對方扶到了床邊並安置好。

看著已經沉沉睡去的冰炎,他輕手輕腳的順了順對方有些散亂的銀髮,忽然想起了一件東西,他從背包裡取出了前幾天從原世界買回的東西,放在床頭旁的櫃子上,並自言自語的喃喃:「看到時想說很適合你,一時衝動就買了下來,本來想順便當作三個月後你的生日禮物,只是沒有那個機會了,但留著也沒用,所以還是送給你好了。」

拉起冰炎的手,他找到對方右手中指上閃著紅光的戒指,他將之拔了起來,抱歉的說:「但這個我要帶走了。」

 

但如果就這麼走了,當冰炎醒來後,他一定會馬上來追自己吧?那樣沒有意義啊。

 

於是褚冥漾閉上眼,開始感受力量的流動。

上了大學後,那所謂的力量他看得更清楚了,雖然不是全部,但他已經可以掌握住一部份了。

捧住眼前的力量睜開眼,他緩緩的說:『颯彌亞‧伊沐若‧巴瑟蘭,你醒來後將會開始淡忘所有關於妖師一族跟褚冥漾的事情,你不會再記得褚冥漾這個名字。』

冰炎將會淡忘曾經有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妖師待在身邊,也不會再對已經遺忘名字的人有所執著。

『你是強大的精靈於獸王之子,不該與黑色的種族有所牽扯,我期望你能一路順遂的走下去,也希望你不會遇到任何傷害危險,你會平安的活到壽命終止那日。』

冰炎總是仗著自己是黑袍所以亂來,但他已經無法再提醒對方要多看照自己一點。

 

力量漸漸從手中消散,然後開始環繞在冰炎身上,他知道自己的言靈成功了,但效果到哪要到之後才能明白。

 

可至少,對方不會因為自己的離開有太多感覺,也不會執意追上說要跟他走。

 

他突然覺得心中某個地方好像空了下來,細細地觀看對方的睡顏,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能好好看著對方了。

 

俯下身,褚冥漾在冰炎的唇邊落下一吻,他坦然的笑著說:「其實我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停頓下來,笑了一聲,然後搖搖頭,繼續道:「但我不會說的,不只是因為我喜歡看你煩惱的樣子。」

 

他其實一直隱約知道什麼,更在某次確認了,但他不會說,因為說了只是徒增不捨而已。

他只是遲鈍了點,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他得裝做不知道、裝做很弱的樣子,讓大家對妖師比較沒有戒心。

 

到了最後,他還是說不出口,因為妖師的言就是力量。

 

「再見了……不,是不再相見,亞殿下。」

 

[不再相見 ]

 

在校稿的時候發現自己這樣寫:穿著冰炎的黑袍……那瞬間我才明白原來在我心中黑袍才是主體。

 

原作中我喜歡漾漾變黑的那一段,然後喜歡他跟冰炎針鋒相對的樣子雖然原作中並沒有這種橋段(ry,之後看到了一兩篇倆人對立的同人文,就好像被打到一樣覺得冰炎你這傢伙永遠不要想跟漾在一起了就一直對立下去吧(

 

+並非孤單+

 

褚冥漾回到了原世界,卻一時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雖然瀟灑的說要離開學院,但一離開後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他不可能回家,那會帶給家人危險。

 

「漾漾。」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褚冥漾訝異地迴過身,「然表哥?」

他的表哥穿著普通的襯衫跟牛仔褲,就跟街上的青年打扮相差無幾。

白凌然溫柔的笑著說:「我們走吧。」

褚冥漾愣了下,但馬上就明白對方在講什麼,他不是很認同的說:「其實我可以……」

白凌然制止了褚冥漾的話,這樣說:「漾漾,雖然你為力量的繼承人,但不代表所有責任都要由你來擔,別忘了在這一代,妖師的力量一分為三。」

「沒錯!」

褚冥漾的頭突然被巴了一下,他抱著頭可憐兮兮地看向兇手──褚冥玥。

褚冥玥有些火光的說:「不要什麼事情都想往自己身上攬。」要不是她有先見之明,在褚冥漾身上放連結法術,她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的笨弟弟打算離家出走。

「可是這樣的話……」褚冥漾遲疑地看向白凌然,「辛西亞……」

提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白凌然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接著他馬上又恢復溫和的笑容,說:「沒關係的,就像漾漾你一樣,不是嗎。」

沉默地看著自家表哥,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跟任何人說一聲就離開,如果責任都由他來擔,那麼白凌然就不用離開辛西亞,而褚冥玥也不用離開家中。

他們倆個本來就只是後天能力跟記憶的保管人,其實他們不用躺進這趟渾水的。

 

「我……」

「漾漾,你以為只要一個人行動,就不會牽拖到其他族人嗎?」褚冥玥打斷了褚冥漾的話,這樣問著。

「你以為這世界的人都這麼聰明,會認為一個妖師有所行動,是那個妖師的個人行為,而不關其他妖師的事嗎?」褚冥玥嚴肅的說:「不,他們會全部歸咎於妖師的頭上,只要一個妖師有可疑的動作,其他族人就會跟著遭殃,到時候不管我們做的事情是對是錯,那些懼怕我們的種族就會通通都怪罪在我們身上,你以為我們能跟你全部撇清關係嗎?」

褚冥漾沉默了,褚冥玥這樣講很正確,他沒有去細想過自己的行為可能會連累族人,他一心只想著要把所有責任承接下來,不讓其他人受苦。

果然,他還是太過天真。

白凌然拍了拍褚冥漾的肩膀,柔聲道:「漾漾,不要想獨自去面對,你並不是孤單一人,別忘了你還有族人。」

聽到這句話,褚冥漾鼻子一酸,他趕緊垂下頭,顫顫的說:「對不起……」

白凌然跟褚冥玥對看了一下,接著褚冥玥摟住了自家弟弟的肩膀,難得輕聲細語的安慰著:「放心吧,不管怎樣,我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哽咽著,褚冥漾點點頭,落下一直不敢放出的眼淚。

 

+並非孤單 +

 

100.12.31最後一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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