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BAD OR BEST

在水妖精聖地，鎮守聖地之水妖精貴族的住所裡，一名黑髮黑眼的少年默默無語地瞪著眼前壯觀的白石雕刻大門，然後望向不知為什麼躲在走廊角落的雙胞胎，他們無聲地催促他快點推開大門，但重點是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說比較好啊！

起碼也要給他一天吧！？為什麼馬上就帶他來啊，好歹也讓他思考一個小時啊。

少年簡直欲哭無淚，他已經尷尬到開始欣賞起大門上的雕刻好以逃避現實。

※

「我們只能拜託你了。」

少年褚冥漾臉黑線的看向水妖精雙胞胎跪坐在地上，一個一臉認真，另一個則是一臉可憐兮兮，同樣地是倆人看起來都很狼狽。

「那個，為什麼是我？」少年同樣跪坐在地上，不太確定的說：「我的言靈還很肉腳……」

雙胞胎一來黑館找他時，就抓住他的手說要找他幫忙，於是他就將倆人帶回自己的房間，沒想到才進去要拿茶點招待時，雙胞胎就雙雙跪在地上求他幫忙。

他們跪地的瞬間，少年也嚇得跟著跪下去。

要死了他可不想折壽，況且，幫忙就幫忙有必要這麼戲劇化嗎？少年嚴重懷疑雙胞胎其中一人有被帶壞的嫌疑。

而原因是這樣的，雙胞胎之一的雅多在不久前晉升為紫袍，而身為監護人的大哥伊多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也因而對雙胞胎發了好一頓脾氣。現在對雙胞胎態度都很冷淡，搞得倆人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他們只好跑來找少年求助。

「而且……用言靈讓伊多原諒你們感覺有點……不太好吧？」嗯，其實不是有點，而是很大點。

雷多卻抓住他的手，淚眼汪汪的說：「漾漾，你忍心看我們處於水深火熱中卻見死不救嗎？」

「……雷多，你還是不要靠西瑞太近比較好。」這麼戲劇化的表情跟台詞只讓他聯想到那顆五色頭，反而會覺得雷多不是可憐而是欠打。

雅多跟著抓起他另一隻手，認真無比的說：「漾漾，我們不是想靠言靈，但希望你能替我們跟伊多談談，他根本不想聽我們說話。」

雙胞胎殷殷期盼的眼神，一左一右的夾攻讓少年很快就妥協了，他無奈的答應：「我明白了，我會試試看，但不保證成功喔。」

「耶～漾漾最好了。」雷多馬上撲上少年，一把將他抱住，害得他整個重心不穩往後倒，發出不小的尖叫聲。

揍了雷多一拳卻忘了會痛到自己的雅多，揉著自己的腦袋粗魯地拉起雷多，然後扶起了少年，雖然依舊面無表情，卻還是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麻煩你了。」

「你知不知道伊多超級可怕的，明明什麼都沒有說卻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麼，他簡直整個人跟水鏡同化了！」

「而且，他雖然沒有大聲的說話，但冷言冷語會令人不寒而慄。」

「所以，漾漾，加油！」

少年無言的看著反而向他打氣的雙胞胎，一瞬間後悔答應這件事情。

※

這就是為什麼少年會站在這裡，對著石雕發呆的緣故。

少年仰天長歎，他都站得腳痠了。

好吧，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所以他鼓起了勇氣，在門上輕輕一推，門輕易地被推開了。

房內的格局跟之前看過的一模一樣，中古世紀的擺設、美麗的神話繪圖、漂亮的簾幕跟大床，但他沒有看到伊多，該不會出門了吧？

不可能，要是伊多出門，雙胞胎就不會把他帶到這裡，但不保證他們倆是不知道伊多出門了才會把他帶進來。

「你們倆有什麼事嗎？」淡淡的聲音從盡頭傳來，伴隨著輕微的翻書聲，語氣很冷淡，雖然沒有任何情緒但卻讓人高興不起來。

少年小心翼翼地越過了大床，在大床後有扇落地窗門，落地窗門外有座小陽台，上面擺著茶几跟椅子，水妖精正背對著他坐在上面，桌上擺著漂亮的陶瓷茶壺跟杯子，還有一盤精緻、排得整齊的餅乾糕點，看得出來主人正在喝下午茶。

水妖精並沒有轉頭，而是繼續翻閱手上的書，漫不經心地說：「怎麼不說話？如果是想要從我這邊拿幻武兵器的話，答案還是一樣──想都別想，不是很厲害，考上紫袍了嗎，那何必靠我呢？」

少年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真的打從腳底冷到心坎裡，水妖精的語調依舊輕柔好聽，卻不知怎麼的帶了殺氣，讓人如墜冰鑿。

少年瞬間明白雙胞胎為什麼要向他下跪求救了，因為他現在就想跪下來求水妖精別再用讓人折損壽命的方式講話。

似乎是看沒人回應，水妖精轉過頭來，一看到來者是少年的時候明顯愣了下，接著他露出了高興的笑容道：「唉呀，漾漾，你進步了，已經會把氣息收起來了嗎？我都沒發現是你，讓你見笑了。」溫和的語調跟剛剛完全不同。

少年吞了吞口水，趕緊揮揮手道：「不、不會啦……」

雖然固定每個禮拜來探望，但水妖精從以前就沒什麼改變，溫柔的笑臉、優雅的動作，每每讓少年覺得，果然是貴族出生的人……某摔倒王子不算。

水妖精將書本放下並站了起來，他走向另外一邊拉開椅子，朝著少年招手，「既然來了，喝杯下午茶吧。」

「呃……謝謝。」不過他不是來這裡喝茶聊天的啊，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切入重點，只好快步上前。

水妖精走進了房間，從櫥櫃裡拿出了另外一只一模一樣的陶瓷杯，然後回到陽台，拿起陶瓷壺將杯子倒了八分滿後遞給了少年，後者連忙道謝並將杯子接過手。

少年先是聞了聞茶的香味，裡面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卻又不是，但那股味道一下子就讓他放鬆下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也穩定下來。接著他啜了一口茶，淡淡的香味帶著甘甜滑過喉頭，沒有茶葉的澀味，喝下去還有回甘的感覺。

不知道可不可以跟伊多要一些回去泡……少年這樣想著。

在水妖精將堆著裝滿精緻餅乾、糕點的盤子推到自己面前時，他樂不可支地瞬間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當真開始享受起下午茶的時光。

※

水妖精伊多雙手交疊支著下巴，愉快地看著吃了好幾塊糕餅又喝乾一杯茶的少年褚冥漾。

見到一臉幸福的對方，這幾天的鬱悶也跟著對方的笑容一掃而空。

少年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他想應該與自己猜測的差不了多少，他索性就不問了。

不過，他那倆個令人頭痛的弟弟倒是挑對人當說客，他的確是無法對這名少年冷言冷語。

就算已經過了好幾年，他甚至已從大學畢業，而少年也升上了大學。在經過那趟旅程後，少年更成長了許多，稚氣的臉龐也成熟不少，但在他眼裡，少年依舊是當年那討人喜歡、可愛的孩子。

以前的回憶瞬間填滿了他的思緒，一開始只是為了水鏡的騷動與少年接觸，接著發現少年特有的純真與善良，逐漸地，他被少年給吸引，最後甚至願意為少年付出生命。

那時候只是為了不讓少年走上悲傷的未來，所以他才那麼做的。

但之後少年看他的眼神裡，都帶著愧疚，這不是他所希望的。

少年眼裡不該有陰霾，他希望能看到少年無憂無慮的笑。

水妖精當時就發現了，一顆小小的芽苗從心底冒出，然後漸漸茁壯。

少年對他來說，不再只個是令人喜愛的孩子，那麼簡單而已。

少年在發現水妖精正看著他的時候，似乎忘了咀嚼就將口中的食物給吞下，不意外地因噎到嗆咳了起來。

水妖精馬上輕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背部，然後將自己的茶杯遞給對方，對方著急地飲盡杯中的茶才稍微緩過來。

「沒事吧？」水妖精擔憂地問著，「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咳、不、咳咳不好意思、咳咳……」因為劇烈的咳嗽，少年眼角帶著淚尷尬地道歉，然後他偷偷看了水妖精好幾眼，最後深吸口氣，怯怯的說：「伊多，我、我有事要跟你說。」

看到對方害怕卻堅定的可愛模樣，水妖精忍俊不住笑了出來，然後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頭，回答：「為了他們倆個人的事嗎？我其實已經沒有生氣了。」

騙人！少年瞪大雙眼，剛剛那段冷言冷語的話他可不是沒聽到啊。

然後水妖精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道：「這只是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懲罰而已。」

……對不起，雅多雷多我幫不了你們。少年默默地在心中懺悔著。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這懲罰不會太久……」少年嘗試著縮短雙胞胎痛苦期限。

輕笑了幾聲，水妖精說：「漾漾，你真溫柔。」

「欸？」怎麼話題突然轉到這邊，少年搔搔頭，「不是那樣的，伊多。」

「嗯？」水妖精疑惑地問：「什麼意思？」

「那個，我只是……我其實是為了自己。」少年不自在地看向旁邊，「雅多去考紫袍是為了你，雖然水鏡已經修復了，但如果能找到更多的水精之石，你就能更快好起來，不是嗎？」

少年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他握緊雙拳，愧疚的說：「可是，弄破水鏡的明明是我，所以應該是要由我來負責的才對，但我卻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是雅多為了你考紫袍，卻還挨了你的罵。」

少年眼角泛著淚，咬著牙緩緩的說出一直放在心底深處的話：「其實應該被罵的人，是什麼都辦不到的我才對啊。」

悲傷的氛圍纏繞在少年的身邊，為少年青澀的臉龐點上憂鬱的色彩。

水妖精覺得心臟像是被掐住一般，他急切的喊：「漾漾！」想要打散那不該點綴在孩子身上的灰色。

水妖精輕輕將手疊在少年握緊的拳頭上，他收緊了手掌，將少年不大的拳頭包覆在手心之中，然後緩緩的說：「你並不是什麼也辦不到，不管是當初收集水鏡的碎片，還是之後你與雅多雷多一同進出不少聖地，以及你從旅途回來後為我帶來的那幾顆水精之石，那都是你努力的成果，不是嗎？」

「但那都不是靠我自己的力量……」少年想反駁，水妖精卻搖搖頭，制止他的話。

「漾漾，那都是你的力量沒錯，你應該要更相信自己才對，況且雅多跟雷多也不是單憑自己一人才能得到那些水精之石的。

米納斯是你的幻武兵器，而那張古代地圖也是你主動跟黑山君要的，不是嗎？」

少年愣愣地看向水妖精，眼中的愧疚依舊沒消退，似乎不是很認同水妖精的話，他垂下頭，不想讓水妖精發現自己眼眶裡所累積的淚水。

看著眼前的少年還是垂頭喪氣的模樣，水妖精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這孩子老是認為自己沒有幫上什麼忙，但事實上他所幫的忙，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很多。

「不管怎樣，都不要感到愧疚好嗎，漾漾，看你難過的樣子，我也會覺得難過的。」

少年總是會固定一個禮拜來探望他一次，還願意為了他與雙胞胎一同出生入死，更在出遠門後為他帶上了幾顆水精之石回來，一有療效良好的傷藥，也是馬上用傳送鎮傳給他們。

少年每次過來探視，都小心翼翼地像是只要動作太大就會弄傷他一樣，就算身體已經好很多了，少年依舊持續不斷來探望，像是要彌補什麼一樣。

所以，如此為他付出的孩子，因為自己而露出的難過表情，他看到就會跟著難過起來。

水妖精輕輕地將頭靠在少年的額頭上，語氣像是掐得出水般溫軟，「吶，漾漾，我喜歡你笑的樣子，所以不要悲傷，請笑給我看，好嗎？」

少年愣愣地回望對方，水妖精過分接近的臉龐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地紅起雙頰，妖精的臉蛋本來就不差，美麗又溫柔的褐色雙眼讓少年有些著迷。

少年吞了吞口水，「我、我明白了……那個，太、太近了。」近得他連對方的鼻息都能感受得到，想著想著，臉更紅了。

竟然臉紅了，直白的反應讓水妖精的嘴角忍不住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他沒有離開對方，而是誘導著，「漾漾，那我要的笑容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少年著急地揮舞雙手，接著他深吸口氣，然後靦腆地笑了。

靦腆的笑容帶著少年的羞澀跟呆蠢。

水妖精終於忍不住噴笑出來，他放開少年轉過身，忍著不發出笑聲，肩膀卻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伊、伊多！」少年不敢置性地的燒紅著臉站起來，激動地喊：「難道剛剛是開玩笑的嗎！？」

「沒有、沒有。」水妖精邊笑邊擦著眼角的淚，然後坦白的說：「是因為漾漾笑起來太可愛了。」

「唔……」少年卻一點都沒有受到安慰的感覺，深深覺得自己被整了，可是水妖精過於坦承的話語反而讓他不好意思起來。

可是，因而能看到難得開懷笑著的水妖精，少年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放柔了，他也跟著勾起嘴角，脫口道：「我也、我也很喜歡伊多笑的樣子。」

如果之後能這麼一直笑著，那該有多好？

水妖精的笑總是讓他心情跟著放鬆，所以他很喜歡水妖精的笑容。

水妖精愣了下，看向溫柔笑著的少年，帶點濕氣的風吹拂著少年的髮，午後的陽光灑得少年一身耀眼光芒，少年的模樣看起來不再那麼稚氣，但在水妖精眼中，那可愛的笑卻總是讓人無法聯想到他實際的年齡。

真是的，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他會忍不住的。水妖精在心底苦笑了起來。

明知道少年沒那個意思，但對他來說，少年已經不再只是個孩子了。

於是，水妖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拉住少年的手，將他整個人拉進自己的懷中。

「耶？伊、伊多，怎怎怎麼了？」少年整個驚恐了，他現在整個人坐在水妖精的大腿上被抱著，姿勢只能用曖昧來形容。

水妖精隨便扯了個理由，將頭靠在少年的肩膀上，「漾漾，我有些累了，可以先讓我這樣靠著嗎？」

「咦！？」少年不疑有他的緊張地問：「身體不要緊吧？要不要我扶你去床上？」

雖然知道少年沒有其他意思，但水妖精還是忍不住失笑道：「不用了，就先這樣吧。」

「喔……」少年僵直著身體，心裡想著這樣的姿勢好像不能休息到，但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說什麼。

最後，少年學著慢慢放鬆身子，然後將手輕輕地放在水妖精的頭上，緩緩地拍著，像是對待孩子般。

看著體弱蒼白的水妖精，少年多麼希望他能恢復從前。

『我希望，水妖精伊多˙葛蘭多的身體能恢復以往健康，並祈禱他的未來能順遂、平安，我褚冥漾以妖師之名如此期盼著。』

從心苗湧出的辭句，那溫柔的言是如此的堅定誠懇。

水妖精抬起頭來，看向一臉真誠的少年，不自覺看傻了，少年總是有辦法吸引他的目光。

所以他笑了，笑得如水般既輕柔又令人感到沉靜，那種可以流進人心底的笑，漸漸化在少年的心中。

少年感覺到了，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騷動。

就在少年看傻的時候，水妖精的臉在他的面前逐漸放大，接下來他的腦袋就空白了。

水妖精吻住少年的唇，孩子的嘴很柔軟，又帶著方才食物的甜膩香味，所以他忍不住地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果不其然是甜的。

很快的，他離開少年的唇，然後笑著說：「謝謝你，漾漾。」

少年的臉瞬間刷紅，紅得像是可以滴出血來，他捂住嘴巴，不知所措的模樣看起來像是隻不安的小動物。

水妖精輕笑著，然後收緊放在對方腰上的手，將臉埋進對方的肩窩裡，享受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

少年看著又靠回去的伊多，腦袋轉的都是剛剛那個吻。

這、這是什麼意思？那個應該、應該是水妖精獨特的感謝儀式吧？對吧、對吧？

實在沒有勇氣提起剛剛那個吻，少年自己一個人陷入了人生的迷途中。

感受到陷入混亂的孩子那紊亂的呼吸，水妖精輕輕嘆了口氣，這樣果然還是太超過了。

而慌亂的孩子並沒有發現水妖精紅透的雙耳。

帶有水氣的風圍繞著他們，悄悄地灌溉孩子心中那冒出的小小芽苗。

或許下次，等芽苗茁壯後，孩子就會發現了吧。

溫柔的話語裡所藏著的東西。

[那名為溫柔的……　完]

我超級不會取名的（哀傷），因為元旦那天夢到伊多，這是上天叫我寫伊漾的前兆（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