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BAD OR BEST

第三天
　　
　　「我說澤田綱吉，為什麼我們現在會在這裡？」
　　「欸？我不是說今天我要繞路幫我媽買東西嗎？你說好的……」
　　「我說好，但你現在在幹什麼！？」
　　「因為我星期一忘了買JUMP嘛，想說順便……嗚哇！骸，我錯了！收起你的叉子……不、不是啦，是武器，收起來、收起來，被警察看到就糟了！」
　　
　　※
　　
　　澤田綱吉膽顫心驚的抱著剛買好的週刊（結果還是買了），小心翼翼地跟在六道骸旁邊，深怕對方又忽然一個不高興發難。
　　
　　六道骸見狀只是冷哼了聲，不予理會。
　　
　　他尷尬地抓抓臉，雖然沒有事先告知他還要繞路去買JUMP是他的錯，但有必要發那麼大的脾氣嗎？
　　但他還是開口道歉：「骸，沒事先告知你真的很對不起，你就別生氣嘛。」
　　六道骸卻嘖了聲，不耐煩地説：「請不要隨便拉長我要『護送』你的時間。」
　　
　　原來是在生氣這個啊，澤田綱吉嘆了口氣。
　　在昨天之後，他還以為對方沒有那麼討厭自己，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失落感一下襲上心頭，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是在期望什麼？
　　
　　希望、希望六道骸不要討厭他，期望能當六道骸的朋友，是這樣嗎？
　　這願望若讓對方聽到，不知道又會被怎樣嘲弄。
　　
　　可是，真的行不通嗎？
　　他不討厭六道骸，儘管對方做了許多過份的事，他還是無法討厭這個人。
　　他這麼說並沒打算原諒六道骸之前的所作所為，單純只是無法完全討厭這個人罷了。
　　
　　六道骸這個人並不是完全邪惡的，他很清楚，由庫洛姆他們的忠誠就可以看得出來。真正無惡不作的人，是不會有真心追隨的同伴，而六道骸本身也非常重視自己的夥伴，儘管嘴巴上說不在意。
　　再者，雖然六道骸總是說討厭黑手黨，儘管是以交換條件來幫助討厭的人，但的的確確是幫了他們很多很多的忙。
　　
　　這樣的對方是要他怎麼去討厭？
　　
　　所以，他很希望，假如以後真的想不開去當黑手黨首領……不，就算是現在，他都希望六道骸不要討厭他，也希望能跟他相處得像朋友一樣。
　　
　　※
　　
　　六道骸輕輕地在心理嘆了口氣，原因就是身旁這人似乎正蠢蠢欲動的想要找他搭話。
　　不管再怎麼拒絕、不管講多麼明白──他討厭他，也不想要與他有多餘的接觸，這個人似乎就是聽不懂。
　　
　　看，現在又不怕死地上前撘話：「骸，你有看過JUMP嗎？」
　　儘管想要裝做沒聽到，但在看到對方期待得到回應的眼神時，他還是回答了：「沒有。」更正確來說他對這種東西沒有興趣。
　　「欸？很好看耶，有很多漫畫畫得很好，劇情也很精采，一看就會入迷喔。」
　　「噢？是嗎？」
　　「對呀，像是……」
　　澤田綱吉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他說了好幾個六道骸聽都沒聽過的名字，又很認真的說明其中的內容，時不時又向他推銷，最後一定會加上：不看很可惜，之類的詞句，像是想把喜悅分享給他一樣。
　　
　　他看著他，笑得像個孩子般，可這種孩子似的笑容可以維持到什麼時候？
　　在當上那污穢的黑手黨後，這個人還能像現在這樣笑著嗎？時間會不會把這人現在的一切給帶走？
　　
　　六道骸突然覺得很迷惘，這個人未來變成怎樣都不關他的事，不是嗎？
　　那，這種因不可預期的未來而感到恐慌的自己是怎麼回事？
　　他這是在祈禱嗎？期望這個人永遠不要變髒、不要失去笑容，是這樣嗎？
　　
　　旁邊聒噪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並停下腳步，六道骸也跟著停了下來，奇怪地看向對方。
　　「怎……」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對方一個大叫：「骸！」
　　那一瞬間他也感到不對勁，反射性一個側身，就看到幾根細針穩穩地插進水泥地上。
　　接著看似和平的街道完全變了樣，現在他們站在一片空地上，而周身不知什麼時候被一群黑衣人給團團圍住。
　　
　　那些人似乎不準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兩、三個拿著武器瞬間攻向六道骸。
　　六道骸漂亮一個後空翻，輕鬆地閃躲過攻擊，但當他一落地，在他身後的黑衣人就馬上向他射出銀針，他勉強地往側邊翻滾，驚險躲過。
　　六道骸在站穩前右眼的數字就快速地轉向一，周身的地面隨之崩裂，幾個顯然是雜魚的馬上掉入幻術地獄中。
　　但還剩好幾十個處之泰然，在他發動幻術的同時，有個就趁隙發動攻擊。
　　來不及反應的六道骸咬牙準備硬接下這一招，但下秒那人就被打飛。
　　
　　「你沒事吧？」背對著他，就算不用看也知道對方是用什麼表情說這句話。
　　六道骸不屑地笑了聲，他可不記得他們倆感情有好到互相掩護的地步。
　　
　　※
　　
　　聽到六道骸不屑的笑聲，澤田綱吉只能在心底苦笑，但現在可沒時間讓他多想，眼前這些人不好對付，只要一分心就會被對方趁虛而入。
　　
　　就在他這麼想的同時，他忽感到側邊一股涼意，趕緊交叉雙手展開防備，對方的拳頭就硬生生地砸在他的手臂上，迎面而來的衝擊讓他整隻手臂發麻，連帶整個人順著力道往後飛出去。
　　在飛出去的那刻，他的餘光瞥見了幾個人群起而上，往六道骸包圍過去，但他也沒有閒暇去顧慮對方了，方才攻擊他的人又衝了過來要給予第二次打擊。
　　
　　澤田綱吉趕緊圈起雙手，『零地點突破，初代！』
　　
　　那人瞬間變成一座冰雕，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本應該在冰塊裡的人不見蹤影，在澤田綱吉還未反應過來時，後背就猛然一股撞擊力，將他整個往前推去。
　　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勉強才用手臂止住身體的滑行，他馬上撐起滿身擦傷的身體，警戒周圍。
　　
　　不見了，全部的人都不見了，包括我方敵方，甚至連空地都不見了，他站在一片濃霧的中央，什麼也看不見。
　　
　　是幻覺。他這樣告訴自己，卻依然無法識破眼前的幻象，只能迷失於其中。
　　
　　忽然，澤田綱吉感覺到有東西往四面八方而來，他立即向上飛去，卻還是被那東西給打中。
　　等他看清，才發現有幾根銀針沒入自己的肉裡，刺激他的神經。
　　
　　他感到頭暈目眩，但堅強的意志力讓他撐了下來。
　　
　　『不能拖累骸。』支撐他的是這個想法。
　　
　　※
　　
　　六道骸一直把這『護衛演習』當成一場遊戲，一場殺時間、讓無聊的牢獄人生有些色彩的遊戲，直到他看見澤田綱吉像隻無頭蒼蠅站在原地不知在亂看什麼，就連敵人發動攻擊也不為所動，到了緊要關頭才勉強躲過，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動作也漸漸變得遲鈍，也不見攻擊的人手軟。
　　他這才恍然大悟，彩虹嬰兒是認真的，他所謂的演習可不是隨便做做樣子而已，而是把未來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搬出來，而真正的敵人是不可能會手軟的，一定會處心積慮想要除掉彭哥列首領。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就算只是演練，但一切都是動真格，要是真有什麼意外是真的就Game over了。
　　這些其實彩虹嬰兒就有警告過他了，但他一直把它當成玩笑看待。
　　
　　要是、要是那個人就這樣死了……
　　
　　六道骸猛然停頓下來，要是澤田綱吉就這麼死了，不是正合他的意嗎？
　　他也不屑做他的守護者，更不想為黑手黨效勞，只要澤田綱吉死了，他就能恢復自由，彭哥列的一切終將與他毫無瓜葛。
　　
　　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六道骸眼上的數字轉為五，他將長戟一揮，一下就把兩個人撂倒在地，接著往前面空氣一刺，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浮現出一個人，在他抽回戟子後便應聲倒地。
　　
　　他邁開步伐往澤田綱吉走去，只要有人敢擋路就會全力反擊，出得每一招都是一不注意就會打死人，卻可以有效制止對方繼續反擊。
　　他六道骸從來就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殺死人，反正他早就殺過也早已麻痺，但澤田綱吉並不是，不管是哪一個招式都僅止於『制止』而已，殺人這種事對澤田綱吉來說似乎遙不可及，卻又緊跟在後。
　　
　　這樣心軟的人，在這種戰鬥上很容易吃虧，因為他想要的不僅只有自己活下來，還有敵方。
　　但這在真正的戰場上來說是不可能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弱肉強食才是法則。
　　
　　所以他一方面笑他天真，又一方面希望他不要染黑，但只要澤田綱吉當上首領，他就不得不得面對殘酷。
　　
　　說不定在這裡結束對澤田綱吉來說才是最好的。
　　
　　想到這，六道骸輕蔑的嘲笑了自己一聲，什麼叫做『對他才是最好的』，這些又關他什麼事？
　　他看向最後一個敵人，那人一手握銀針，另外一隻手則是圈住澤田綱吉的脖子，針就抵在澤田綱吉的眼睛周邊，示威般地望著六道骸。
　　
　　「Kufufu，這是威脅嗎？拿彭哥列來威脅我？看來你根本就沒有搞清楚狀況。」
　　那人並沒有出聲，大有你再靠過來一步澤田綱吉就會不見一隻眼。
　　
　　六道骸沉下臉來，緊握手中的戟子，卻毫不遲疑地向前跨越一步。
　　黑衣人果真就舉針狠狠地往澤田綱吉的右眼刺去，但下一秒他卻完全不能動彈，本來精神恍惚的澤田綱吉抓住了他的手，一個低身把黑衣人摔了出去。
　　
　　黑衣人蹲在地上穩住身體後，臉上是輕鬆無謂的表情，他疑惑的問：「你不是中了幻術才對嗎？」他對著澤田綱吉問。
　　
　　澤田綱吉只是漂亮的一笑，接著他的身影忽然模糊起來，再仔細看站在那邊的人竟然變成六道骸，而真正的澤田綱吉則被他攬在手上。
　　
　　黑衣人笑了，「原來是幻覺。」說完後，身形開始模糊起來。
　　
　　六道骸見狀，立即用力地將手中的戟子朝黑衣人擲去，但戟子卻穿透過那人的身體，穩穩地沒入地面。
　　原本躺在旁邊的黑衣人也全都不見了，整個空地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原來都是幻覺……」他看向身上只有些微擦傷的澤田綱吉，這樣喃喃自語。
　　
　　※
　　
　　澤田綱吉緩緩地睜開眼，在恢復知覺後，痛楚瞬間爬上身，腦袋也很昏沉，昏厥前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
　　他一驚，眼前的視線整個清晰了起來，天空幾乎都暗了下來，接著印入眼簾的是六道骸的身影。
　　
　　「終於醒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看到六道骸鬆了口氣。
　　「這裡是……」
　　「並盛公園。」
　　
　　澤田綱吉一整個沒辦法轉過來，因為明明方才才在戰鬥的，怎麼下一秒就跑來並盛公園內了？
　　但等他冷靜下來後，他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對方的大腿上，知覺到這件事後，澤田綱吉幾乎是用彈的坐起來。
　　
　　這激烈的反應似乎扯動了他的傷口，他趕緊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可是……
　　「欸？怎麼會……」雙手裸露出的皮膚上只有一點擦傷，上面是有疤但都是以前跌倒時留下來的，而本該破損的衣物也完整無缺，一切就像是……
　　「剛剛那些都是幻覺。」六道骸這樣說。
　　「可、可是……」很痛……
　　「因為幻覺會侵入你的知覺，像是種制約反應，你覺得受傷了所以會痛，但實際上你並沒有受傷，可是你以為你受傷了，而那種痛覺就殘存下來……」六道骸停頓了下來，因為他看到澤田綱吉極度困惑的表情。
　　他無聲地嘆口氣，說：「放心吧，過一會你就會覺得好一點了。」
　　「這樣啊。」澤田綱吉搔搔頭，腦袋的沉重感還沒甩開，但基本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的記憶只停在他中了敵方幻術，之後就都不清楚了，只是忽然整個人陷入黑暗，完全分不清哪裡是哪，但恍惚中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那聲音是迫切的、擔心的，所以他尋著聲音追過去，然後就醒來了。
　　就這個結果來看，應該是六道骸將所有的人撂倒並救了他，而那呼喊他的聲音似乎是……
　　
　　「那個，骸……我問你唷……」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六道骸卻制止他的話，只是淡然一笑：「抱歉，今天我累了，我跟彩虹嬰兒知會過，今天的護衛演練就到你醒來為止。」
　　「欸？你、你要走了？」看著對方漸漸模糊的身影，澤田綱吉著急的說：「那個、那個，今天非常謝謝你！」
　　
　　語尾就落在對方消失的那一刻。
　　
　　『真的非常謝謝你帶我離開夢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