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背景架構在[舞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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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細語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雜……
『吶吶,你知道嗎……』
『……白色跟黑色……』
『死……』
就算遮住耳朵想防止那些聲音侵入,但這麼做根本就毫無效果,當他明白了那是從心底發出的聲音時,他放棄了掙扎,默默承受。
縮在沙發椅上,眼前的電視正撥著卡通,但他一點看得心情都沒有。
「可以先……暫時不要吵我嗎。」他輕輕的說,因為那個人快回來了,自己只要稍微一個不對勁,那個人很快就會察覺到,到時候要解釋實在是太麻煩。
聲音很快就消失了,意外的配合,這讓他鬆了口氣。
摸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冰涼的戒身讓他安心不少。
不久,自己的房門果然被打開了,走進來的人風塵僕僕,看起來非常狼狽。
「學、學長!怎麼又弄成這樣。」他隨手關掉電視並急忙地上前,「你們黑袍的工作到底都在……」在他還在碎碎念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打斷他的話,一把抓起他的下巴。
「褚,你臉色很不好。」冰炎突然抬起了他的下巴左右觀看,「發生了什麼事?」
「臉、臉色不好的是學長你吧!」抓住對方企圖要扭斷自己脖子的手,「你是不是又沒去醫療班就直接回來了?」
冰炎嘖了一聲,放開了褚冥漾後就直接往沙發那走去,脫去了外面的黑袍後,他老大往上面一倒,完全不在意會不會弄髒沙發。
「嚴重的傷口已經在那邊處理過了,我很累,不想在那邊待太久。」冰炎閉上雙眼,疲憊的神色顯而易見。
聽到這種說法,褚冥漾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個人如往常般任性,所以他只好自動自發的跑去儲物櫃拿出醫藥箱,熟練地拿出裡面之前跟輔長要的外傷藥,「學長,就算是小傷口也要處理,讓我幫你上藥吧,還是你自己上也好?」他這樣問著,雖然知道對方總是要他效勞。
冰炎看了他一眼,坐起身子當做回答。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搞不懂對方到底是在想什麼,老是拖著一身傷回來要他上藥。
雖然曾開口問過對方原因,對方卻笑而不語,笑得他毛骨悚然讓他以後都不敢再問了。
跪在對方前面,用鑷子夾著棉花球,輕手輕腳的在看得到傷口的地方抹上薄薄一層的藥膏,只稍幾秒傷口就消失不見。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午後,上大學的他與畢業的冰炎,因為冰炎已不是學生、又不是校務人員,他被迫與對方共享一個房間,還好對方並不常在家。
但只要當冰炎出比較久的任務完回來後,基本上都是拖著一身無傷大雅的小傷口,老是說已經把嚴重的先治好了,卻用千奇百怪個理由留下小傷口回到他房間,所以他也很認命的替這個殿下效勞,然後他得小心翼翼一陣子,因為這個說早已把偷聽能力收回的人,還是時不時看穿他的內心然後踹他或巴他的頭。
但有一段時間沒見,他承認自己總是有點想念。
忍不住地,他開始與冰炎分享起大學的生活,並問起了功課他不懂的地方。
冰炎雖然看起來蠻不在乎,卻很認真的聽著,對於他的問題雖然嗤之以鼻,卻還是為他一一解答。
如往常般……
『吶,你知道嗎?』
聲音突然又出現了,替冰炎上藥的手輕微地顫抖了一下,但他並沒有停下動作,嘴上繼續抱怨上次西瑞的暴行。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馬上逃離這裡,但這麼做的話身邊的那個人絕對會拉住他並質問怎麼了。
他不希望對方發現他的異常,如果可以他想要繼續這樣的生活,他甘願只做個旁觀者,但是……
『你知道……黑色……沒有歸屬……』
他知道自己漸漸被影響,不管是那時凡斯的記憶還是之前陰影的後遺症,那些像是毒藥般,一點、一點的侵蝕並改變自己的思想,更可怕的是,他認同那些突然冒出、完全不光明的想法,像是本來就是身體想法的一部份,本來就應該在那。
『白色……除了被染黑,就是把黑……抹除……』
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諜諜不休的嘴也戛然而止。
總有一天,不是他傷害冰炎,就是冰炎把他殲滅。
「褚?」冰炎奇怪地看向停下動作及話語的對方,褚冥漾低垂著頭,像是在深思什麼。已不能讀取對方心思的自己很難猜測對方現在的想法,所以他伸出手想要抬起對方的頭,看看對方現在的表情是什麼。
在冰炎的手撫上褚冥漾的臉頰時,後者抬起了頭,望著對方火紅的雙眼呆愣著,他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只覺得自己意識正往旁邊抽離,像是要昏迷的前兆,但思緒還是非常清楚。
「學長……」他輕聲地開口了,卻又不像自己在說話,他有些錯亂了,自己到底想幹麻?
「怎麼了?」冰炎詢問這有些陰陽怪氣的學弟。
『白色,你選擇被染黑呢?還是要抹除我們?』
那一秒,褚明樣只覺得自己的呼吸突然梗住,費了很大的勁他才能呼下口氣,接著強烈的顫慄籠括他全身。
幾乎在同一秒,在自己還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伸出手抱住了前面的人,對方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只來得及穩住彼此的身子。
抱著冰炎的頭,手指縫裡流洩出對方柔軟的髮,鼻尖瞬間充斥著對方帶有些微塵土的氣味。
他望著眼前的天花板,那裡什麼都沒有,但他很清楚只有自己感覺得到有東西就藏匿在那,比夜色還沉黑、還要安靜的──陰影。
他從未刻意去尋找,是它們主動尋上他。
緊咬下唇,他抑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原本欲脫口而出的話就梗在他喉嚨裡,他無聲地說「不是現在,時候未到,不要操之過急……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個『時候』永遠不要到來,但快了,他知道,快了……
世界又安靜了下來。
左手中指的指環正發燙著,他知道相對應地,冰炎右手中指的戒指也正在發燙,冰炎已經發現他的不對勁了。
「褚。」在他懷中的冰炎果然馬上嚴厲的尋問,「你在想些什麼?」
講沒什麼的話一定會被反駁,但他不想對眼前的精靈說謊,更何況他並不擅常撒謊。
所以,拜託了學長,請你不要追問……
冰炎嘆了口氣,對於他的疑問,褚冥漾只是緊抱著他當作回答,將臉埋在對方那瘦弱的胸膛裡,他可以清楚聽到對方因緊張而快速跳動的心跳聲。
他輕輕地推開對方,看向不敢正視他的學弟,他不自覺地又嘆了口氣。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無法再輕易看透這個學弟?
當時父親也是如此,從親近到疏離,他並不希望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當時的陰影對褚冥漾會有影響,但當他從冰、焰谷歸來時看到對方雙眼熱淚盈眶的模樣,他堅信這個人儘管被影響卻依舊沒變。
那吸引他的善良,不會改變。
他想要這麼相信對方。
「褚……」他輕輕喚住了緊張的對方,手緩緩地撫上他的臉,「你不想說,就算了。」
「……」這下對方才緩緩的把眼神定在他身上,卻又在眼神對上的瞬間將眼垂下,一附快哭出來的模樣。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冰炎無奈的說,怎麼搞得好像是他欺負對方一樣。
「學、學長,我只是……不是,我……」褚冥漾像是要解釋什麼、辯解什麼,但最後還是咬緊下唇,吶吶的說:「對不起。」
拍了拍對方的頭表示沒關係,接著他收緊放在對方腰上的手,將那嬌小身軀完全納進自己的懷中,接著往旁邊倒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就永遠這樣,只是彼此倚偎。
「嗚哇!學、學長。」褚冥漾完全搞不懂對方怎麼突然抱著他倒下,而這讓他再度認清宿舍提供的沙發真的非常大,大到可以容納他們兩個成年人的身體,明明平常在坐的時候沒有感覺。
對方對於他的驚呼毫無回應,他又嘗試性的叫了幾聲,回應他的卻只有均勻的呼吸。
看著突然一秒睡去的冰炎,不曉得對方睡覺就睡覺,為什麼還要把他當抱枕用,但這的確讓他鬆了口氣。
看著冰炎無防備的睡臉,他輕輕地撥開散落在對方臉上的紅色與銀色髮絲。
若是心能說話……
他無聲並誠心的唸著:我褚冥漾以妖師之名祝禱,颯彌亞‧伊沐若‧巴瑟蘭永不被惡夢給驚醒。
『黑色……不被任何人接納……』
心底的細語又開始了,如歌般的語調其實並不讓人害怕。
不是的……至少身邊這個人是真心的、完全的將他接納,從不覺得自己會害他,完全地、安心地將自己交給他。
慢慢地,細語消失了,聽著冰炎均勻的呼吸聲,他也漸漸入睡。
[細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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