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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妖師開始有了動作,時常能聽到某個部落忽然整個消失,而在周邊有妖師的身影,或是在古老封印黑暗之地見到妖師在那鬼鬼祟祟的,更有人說看到妖師與鬼族合作控制黑暗奪取他人的心智,把大地給染黑。

 

冰炎摸著手上的微溫的手環,他站在染黑的大地上,這裡沒有任何生物,黑暗氣息已經散去,一獲報就趕來這裡的他,錯過了他所追尋的人。

大氣精靈帶著淡淡熟悉的味道來到了他的身邊,這是黑館那個人房間裡所使用的洗髮精的味道,這讓他篤定了剛剛在這裡的就是他所遺忘卻忘不了的人。

 

自從妖師離開學院後已經過了三年,儘管他已經無法再佔用黑館,他仍舊帶著妖師所留下的所有東西到新的住所裡並且延用著,其中的消耗品也是繼續照著妖師以前的習慣選購。

已經習慣了,習慣那種味道、習慣那些物品,但卻沒有任何記憶,只留下身體上的習慣,還有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思念。

 

冰炎看著開始慢慢冒出新芽的大地,他知道這裡並沒有被毀掉,而是被拯救了。

 

嘆了口氣,就算把事實說出來,也沒幾個人願意相信吧?就算自己的身分特殊,又屬無殿的人,還是無法說服他人去相信被追殺幾千年的妖師其實根本就沒有罪。

 

拿出白水晶並蹲下身,冰炎在地上開始畫起了繁雜的法陣,這是淨化的陣法,可以更加快速地增加此地的生機,這裡是妖師所拯救的大地,他不會讓其他人再度輕易染黑這裡。

 

 

坐在強壯的枯樹枝幹上,用老頭公隱蔽自己的身影,臉上帶著半臉白銀面具的褚冥漾默默地看著在遠處的冰炎畫法陣,他輕輕的說:『沒有任何黑暗可以接近冰與炎的殿下。』接著,在這區域還蠢蠢欲動的黑暗跟不懷好意的東西,發出細微的尖叫,瞬間逃離這個區域。

 

自從離開學院也快有三年的時間了,行走在世界上,他遇過不少以前的熟人,但都在對方發現前就離去並抹去足跡。

在其中他更不少撞見過正在出任務的冰炎,他只能說冰炎的警覺性不是蓋的,只要接近在方圓一百公尺內就會被發現,他有好幾次就被發現並且被死命的追蹤,幸好有言靈跟之前白陵然給他的訓練他才勉強躲過。

 

今天也是一樣,前腳才想要離去就感受到身後有傳送陣法的反應,他迅速地讓老頭公佈下隱匿的結界,並用最快的速度遠離原本的區域,卻在大氣精靈帶來熟悉的味道時他停下腳步,轉而跳上了高大的樹木,從高處觀察起地面上的冰炎。

 

一片乾枯的土地上,在冰炎身邊其實只剩下枯樹兩三個還屹立不搖,而褚冥漾則坐在枯樹林比較集中的地方某一棵樹上,身上的衣服像變色龍一樣可以擬態成附近的環境,原本白藍色的衣服開始變色,將他整個人融進了附近的顏色裡。

所以褚冥漾可以輕易地看到冰炎的身影,然而冰炎卻難以察覺他的存在。

 

其實在這距離只能看到模糊的銀白、紅黑交錯色塊,褚冥漾還是認真地全心全意觀看。

 

他不否認自己其實很想念,想念對方的面容、對方的聲音,甚至是那令人安心的擁抱。

要是一直沒有發現這段感情那該有多好?他是否就不會像這樣拚命的想念?每次的逃離都讓他會這麼想,要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話該有多好。

 
然而每次的追逐卻讓彼此的距離一次比一次更接近,而明明就該離開了他卻待在這裡,其實根本是自己想被抓到吧?
那又為什麼在被冰炎發現時,第一個想法就是逃跑呢?
 
一次又一次的追蹤、明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從冰炎面前逃離,為什麼還是要如此執著的追著他跑呢?
如果對方先放棄追逐,或許他也就不會如此的在意對方了吧?
雖然不肯先離開的自己也有問題。
 
但該結束了,這種追逐遊戲,他想結束了。
 
褚冥漾從衣服內袋裡取出一顆白色的水晶並將其捏碎,他輕輕的說:『颯彌亞‧伊沐若‧巴瑟蘭……』
為什麼還要執著於他呢?明明就連他的名字都遺忘了,為什麼不也把這份執著給忘卻?
『你不該繼續追尋妖師的身影,你還有更重要的……』
說到一半,褚冥漾突然發現不對勁,他看到冰炎豁然站起身,法陣才畫到三分之二,沒道理忽然停止。
只見冰炎左右張望,似乎是在找什麼。
 
是有敵人嗎?褚冥漾疑惑的想,雖然他功夫還是很憋腳,但找出隱蔽的惡意功力可是上升不少,但他並沒有察覺到不對勁。
 
接著冰炎忽然朝他這邊看了過來,害他心臟猛然一縮。
 
「不會吧……」為了保險起見,他可是坐在有兩百公尺遠的樹上啊。
 
還來不及思考對方到底是否是發現他了,冰炎的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再度看到他時,褚冥漾已經可以清楚看到對方憤怒的面容。
緊接而來的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老頭公的結界輕易被打碎。
褚冥漾嚇得往後面一倒,於是整個人頭上腳下的往地面上墜落。
他與冰炎的距離又拉長,對方似乎也訝異於自己忽然從樹上掉下去,褚冥漾瞬間想起對方的老爸常常從樹上掉下去的事情,不知道妖師掉下去會不會砸到精靈。
 
褚冥漾甩掉胡思亂想,因為冰炎也朝著他落下,並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他。
 
留戀地看著露出著急表情的冰炎,褚冥漾不自覺勾起笑容,接著米納斯在他手中成型,他毫不猶豫地往冰炎開了一槍。
冰炎驚險地躲過子彈,而褚冥漾同時也驅動米納斯讓自己安全落地,在落地那一瞬間他轉身就往樹林裡竄逃。
 
「不准跑!」身後的冰炎夾雜著怒氣吼道。
不跑的是笨蛋吧?褚冥漾分心的想,而且幹麻來追他?是想要殺了邪惡的妖師嗎,還是想把他帶到公會去烤問?
 
狂奔跑過樹林,褚冥漾緊急停下腳步,發現自己竟然傻到跑到斷崖的區域,眼前已經沒有路讓他跑,著急地取出移動符咒,在丟下去前身後就傳來一陣巨響,他趕緊往旁邊一滾才得以躲過席捲而來的火燄。
 
等他站穩身子後,他才發現身後的樹林一瞬間被燒毀出一條焦黑的通道,肇事者拿著幻武兵器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靠,到底誰才是黑暗種族啊?褚冥漾激動地在心中吐槽。

 

而冰炎則是一個踲步,瞬間就來到了褚冥漾的面前並將他整個人撞倒,後者只來得及舉起槍指著前者的腦袋,而前者則是用手抓住了後者的脖子並坐在他的身上,膝蓋還壓制在妖師空著的左手臂上不讓他亂來或反抗。

 

那一瞬間,褚冥漾想,原來自己前進的腳步還是遠遠不及對方。

 

或許哪一天……不,終將有一天,自己會被狠狠的甩在後方,而自己就算雙腳跑到虛軟,他也無法追趕上,追上那個他所崇拜的背影。

 

不會有那一天的。

 

因為最後不是他殺了他,就是他毀了他。

 

「抓到你了。」冰炎露出了鬼一般的笑容。

恐懼瞬間衝刺每個毛細孔,褚冥漾穩住了拿槍的手,冷冷的說:「放開我,不然在你腦袋上開個洞。」

冰炎沒有理他,只是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後伸出手就要拔下褚冥漾臉上的面具。

 

『碰!』

子彈瞬間穿過冰炎的右肩胛骨,但冰炎頓了一下,只是皺了眉頭,卻不是因為痛楚,而是那張面具竟然緊粘著妖師的臉拔不下來。

 

「不要以為我不敢。」褚冥漾的聲音又冷了幾度,「下一發就是你的腦袋。」

冰炎根本不把他的威脅當成一回事,反而問:「為什麼要遮去面容?」

褚冥漾愣了一下,接著淡淡的回答:「混血精靈不該干涉他人的隱私,就算對象是黑暗的妖師亦同。」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但就算遮去了又如何呢,你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白色種族的缺點就是喜歡隨便猜測黑色種族的想法。」褚冥漾冷笑了一聲,「我再重申一遍,請放開我。」

 

冰炎瞪著他,但帶著面具的妖師連眼睛都遮掩起來,他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在看他,他甚至連對方的眼睛顏色都想不起來。

為什麼?明明就這麼接近了,明明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他還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如此陌生?

他還以為只要有所接觸,那些不斷消逝的回憶就會回來,可是根本就沒用,心中的空洞越破越大洞,他無力阻止。

 

「連名字、面容都不願意讓我留下嗎?」冰炎淡淡的問,語氣卻帶著悲傷。

「給你然後讓你好追蹤嗎?還是你想藉由名字來詛咒妖師?」褚冥漾不以為然的回答:「倒是混血精靈為何執意要追逐妖師?替天行道嗎?」

挑起眉頭,冰炎問:「妖師做了什麼需要我來替天行道?」

冷哼了聲,褚冥漾不是很認真的說:「像是消滅部落啊、或是解開古老的黑暗封印、還是跟鬼族勾結之類的。」

冰炎堅定的說:「那些都不是事實。」

褚冥漾輕挑的問:「混血精靈又知道真相嗎?」

「少跟我耍嘴皮子!你……」冰炎咬著牙齒,他壓抑且憤怒的說:「解開言靈,把你的名字、面容、還有回憶還給我。」

「何必呢?」褚冥漾笑問著:「混血精靈到底在執著什麼?就算有了回憶、有了名字、有了面容,不過都只是過去,沒有任何意……」

「閉嘴!」下意識收緊手中的力道,在手腕上的手環隨著他激動的情緒晃動著,冰炎怒吼著:「如果不願意讓我留下任何東西又何必躲在遠處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如果打算什麼都不留下的話,為什麼要留下這只手環來讓他思念?

 

「唔……」一瞬間沒辦法呼吸的褚冥漾鬆開了米納斯,槍『喀啦』地掉在石頭地面,他下意識抓上抓住他脖子的手,觸碰到了對方手腕上紅色手環,微溫的熱度傳到他手心底。

明明就快要不能呼吸了,褚冥漾的腦袋卻想著:啊啊,這個手環果然很適合冰炎。

 

驚覺自己太過用力,冰炎馬上放鬆手中的力道,身下的人在重獲空氣後馬上咳了起來。

對於自己的不理智感到愧疚,冰炎輕聲道:「……對不起。」

「咳呵呵。」褚冥漾卻短促地笑了聲,不屑的,像是對方的道歉有多麼可笑一般。

他抿起唇,淡淡卻懇求的說:「……放過你自己吧,妖師不值得你追尋。」

冰炎勾起嘴角,不甘示弱的說:「這是我的自由,就算是妖師也無權干涉。」

 

「可以請你放開我弟嗎?」突然從他們身後傳來慵懶的女聲。

 

冰炎感受到後腦槽被東西頂著,他記得這位公會的巡司,但該死的是,這位女性竟然把自己所有的資料給抹去,並用言靈讓所有知道她真實姓名的人忘去她的名字,只能記得她是個巡司跟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又有一名男聲從冰炎身後傳來:「請您離去,冰與炎的王子,我們無意對白色種族開戰。」

這個人的名字冰炎倒是記得,他咬著牙道:「白陵然。」

白陵然禮貌卻強硬的說:「是的,妖師首領要求您現在就放開我們的族人,並且發誓永遠不接觸此人。」

冰炎冷哼了聲,他惡狠狠地瞪了褚冥漾一眼,鬆開掐著對方脖子的手,卻俯下身,在對方的耳邊低聲道:「我不會放手的。」

褚冥漾瞬間繃緊身子,不敢置性地回望對方,只見對方露出『別想逃』的惡質笑容後站起身,瞥了眼白陵然跟褚冥玥。

冰炎冷哼了聲,「我離開,但別想要我發誓。」

白陵然溫和的笑著,卻吐出可怕的發言:「那我只好對您不客氣了。」

「然!」出聲阻止了要拿出符咒跟水晶的白陵然,從地上站起來的褚冥漾拍了拍白藍色袍子上的灰塵,然後淡淡的說:「混血精靈只要答應讓妖師毫無損傷的離去即可。」

冰炎深深地看了褚冥漾,緩緩的說:「……我答應。」

褚冥漾走向白陵然低聲說了幾句,白陵然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卻也沒多說什麼,接著白陵然跟褚冥玥兩人就用傳送陣先行離去。

 

冰炎挑起眉瞪向剩下的褚冥漾,他其實有股衝動想要直接把對方打昏帶走,就算因此被詛咒也無所謂。

但他還是忍下了,只是冷冷的問:「打算把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了嗎?」

褚冥漾轉過身朝向冰炎,偏著頭了當的說:「不可能。」

冰炎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話題上周旋,直接問:「那麼,妖師還有什麼事?」

只見褚冥漾從懷裡取出了一顆白色水晶並將其捏碎,冰冷的說:「若是我註定死亡,那麼我希望最後是被你給殺死。」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連阻止都來不及,水晶的粉末伴隨著力量繞過他們身邊,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你這是什麼意思!?」冰炎憤怒地問:「你憑什麼……」

褚冥漾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他這麼說:「與其被別的雜魚因為『替天行道』而殺死,那還不如死在你的手上,而這就是你執意追尋我的代價。」然後他丟下移動符,他這麼說:「手環很適合你。」語氣明顯比方才柔軟許多。

「你……」冰炎上前想要抓住對方卻已經來不及了,看著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晃動的手環,冰炎握上了微溫的手環,感受上面流淌淡淡的祝福跟熱度。

 

『而那擁有水之力的妖師身上……倒臥在冰與炎之兵器的刀鋒下。』

 

[執著與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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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