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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是從什麼後開始,就如同每個言情小說寫得那樣,發現時就已經愛上了,可絕大部分的愛情小說,最終總會兩情相悅。

 

但,現實呢?

那是連妄想都顯得可笑。

 

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愛上的,是個看起來近在眼前,實際上以各種方面來說,都是遙不可及、宛如傳說般的存在。

 

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身陷在這樣的戀慕中,無法自拔。

 

 

「啊,學長早安。」褚冥漾在走出房間時,偶遇到從外面回來的冰炎,便一如往常地打了聲招呼。

他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不讓自己表現出太過喜悅的樣貌。

有多久沒說話了?四個禮拜了吧?其中有三個禮拜冰炎都在外面跑,根本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早。」然而冰炎只是禮貌性的應了聲後,就打開自己的房門走進去,就這樣將褚冥漾關在門外,不多做交談。

 

深深地望著關起來的房門,褚冥漾難掩失望的神色及心情。

 

自從冰炎從冰焰谷回來後,他與冰炎就沒再像從前般那麼頻繁的接觸了,或許這樣才算正常,他與冰炎的關係,本來就只是學長跟學弟這樣薄弱又不重要。

沒了鬼族的騷擾、沒了陰影的威脅、沒了護送的責任,他們之間的交集就這麼恢復了兩條平行線。

畢竟,他與冰炎本來就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

同樣的性別、不同的種族、不同的壽命、甚至是不同的時空,這些都讓這樣的戀慕顯得可笑至極。

 

一陣酸楚襲上鼻頭,褚冥漾深吸了口氣,壓下哽咽跟傷悲,轉身走下樓梯。

 

就算用再多的藉口來說服自己不要去追尋一個不切實際的愛情,他的心思卻始終無法從冰炎身上完全的抽離,每一次的見面只是加深了戀慕之情;每一次的離別則是加深了思念,簡直無藥可救。

 

但這份愛意啊,不能說也沒資格去說。

 

要是在更早之前,在彼此的羈絆還是如此深刻的時候發現了這樣的情感,天真的自己,一定會以為自己還有希望,奢望著那個人也同樣的喜歡自己,畢竟那個人對他是如此的特別,又為他著想、甚至為他賣命。

 

不過那些特別,只是為了那妖師的血統;那些羈絆,不過只是從千年前延續下來罷了,並不是為了他、而他一點也不特別。

沒了這血緣關係,他們連接觸的機會也沒有。但或許,那樣會比較好,不知道、就不會有這樣糾結的情緒。

 

他早就認清了現實,從恢復和平的日子之後,自己與冰炎那幾乎等於沒有的互動中,他就不再作夢,畢竟這就是現實,他是個大衰人、又是邪惡的妖師,完美的混血精靈,怎麼可能看上自己。

 

他自嘲的笑笑,走出了黑館,望向了四樓,這裡是看不到冰炎的房間的,但無所謂,有沒有看到都一樣。

 

『祝,颯彌亞˙伊沐若˙巴瑟蘭……殿下,擁有美好的一天。』

 

他能做的,就只有這樣而已,把自己的思念跟愛意,化為言靈,守護著冰炎,日復一日。

 

 

「漾漾,你這次表現的真不錯。」褚冥漾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下,手的主人就算看起來狼狽,卻依舊掛著如同神經病般的笑容。

褚冥漾雌牙裂嘴地迅速撥開那隻手,雖然很想翻白眼但他還是好脾氣的邊回說:「謝謝。」邊輕輕地摸著剛剛因為衝擊而脫臼的肩膀,然後他望著沒比自己好到哪去的水之妖精,說:「雷多,雅多呢?」

雷多偏了偏頭,指向剛剛因爆炸造就出的深坑,說:「他在收拾善後。」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雅多就從下躍了上來,他身上的傷跟雷多一模一樣,但他還是一臉鎮定的施展術法將這個坑填平。

全部作業完後,穿著紫袍的雅多吁了口氣,並看向他道:「不好意思,這次麻煩你了。」

被臨時抓來當搭檔的褚冥漾,連忙道:「不會、不會,若缺人的話歡迎來找我,真的。」反正他早就被西瑞抓去出臨時任務習慣了。

 

雖然很累人,但是個磨練的好機會。

 

雅多點點了頭,接著道:「漾漾,你真的不考慮去考白袍嗎?我覺得你已經有這個實力了,若是沒有推薦人,我可以……」

褚冥漾卻打斷了雅多的話語,然後笑著說:「不了、不了,光學校方面就應付不暇了,偶而跟你們出來出任務還好,要是真的當上白袍的話,我絕對會被操垮的。」

雅多似乎有點失望,其實雅多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一切都是相處久了後可以稍微發覺,雅多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我明白了,若是你改變主意,歡迎來找我。」

「謝謝。」

禮貌性的道了謝,他們就都回傳到醫療班,各自散開。

 

跟雅多說的話有一半是假的,應付不來事小,他怕的是要真的當上了白袍,會因為公會的關係,讓自己跟那個人的見面機會會變多。

都已經不見面了還這麼想念,接觸的機率變多的話,那這幾乎要滿意出來的愛意該何去何從?

 

況且就算當上了白袍又有什麼用?那個人身邊早就有了個優秀的搭檔,他是不可能有機會的。

想到這,他就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卻牽動了受傷的肩膀,讓他倒抽了一口氣。

抓著自己脫臼的肩膀,褚冥漾看向無限延伸的走廊,忙碌的治療士在旁邊走來走去,卻不經意地瞥見了不遠處紫色的身影,讓他當下立刻決定轉身離去。

 

無法控制的情緒讓矛頭指向無辜的人,他好討厭自己醜陋的忌妒,明知道那名搭檔什麼錯都沒有犯,卻還是產生這樣扭曲的情感,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可是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去想,為什麼站在那個人身邊的不是自己卻是他?

 

這些想法揪著他的心臟,他只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想要大叫,卻無法這麼做。

 

回傳到黑館的大門前,他疾步地走進黑館,卻反而見到了他更不想見的人。

 

「褚?」坐在交誼廳的幾名黑袍馬上就注意到他,其中那擁有銀白摻紅的人馬上瞇起雙眼看向他。

「學長、伯爵、安因,下午好。」褚冥漾秉住了呼吸,盡量裝得很鎮定的樣子,但狼狽的外貌跟髒亂的服裝是騙不了人的。

「你這副模樣是怎麼回事?」冷冽的聲音從那漂亮的唇中吐出。

「就、就……剛剛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絆到東西、就跌倒了。」褚冥漾盡量用無辜的表情跟語氣說,他不知道自己的樣貌看起來心不心虛,不過這種事絕不無可能,就算他稍微學會控制自身的力量,衰的事情還是改不了,這種理由由他說出來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公信力。

蘭德爾放下了手中的高腳杯,忽然嗅了嗅,說道:「我聞到血的味道。」

「……哈哈哈,一定是剛剛跌倒的時候擦傷了吧。」褚冥漾趕緊解釋。

安因這時也放下手中的書本,然後溫柔的說:「漾漾,既然受傷了怎麼不去保健室呢?」

「呃,這麼點擦傷抹點口水就好了,沒那麼嚴重啦……」褚冥漾這樣打哈哈,不敢望向始終用可怕表情看他的冰炎,他覺得呼吸困難,唾液卡在喉嚨咽不下去。

 

這時冰炎忽然站了起來,並朝他走過來,讓他下意識地退後了好幾步。

冰炎停下腳步,表情又冷了幾分,他扯出毫無溫度的笑容道:「怎麼?我有那麼可怕嗎?」

超級!世界宇宙無敵可怕啊大哥!!!褚冥漾簡直欲哭無淚,他囁嚅著:「下意識就……」

冰炎嘖了聲,又朝他走了過來,這次他根本就不敢亂動,直到彼此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步之遠,卻可以清楚的聞到對方的香味,這讓他覺得呼吸更加困難了,心跳不斷的加速,血液都往臉部衝去。

 

「你從剛剛進來就一直抓著左手臂。」冰炎淡淡地說道。

褚明漾馬上放開,然後解釋道:「剛剛跌倒的時候撞到肩膀,應該瘀青了,哈哈哈……」

褚冥漾完全不敢看向冰炎的臉,就怕冰炎看出什麼所以然來,更害怕自己要是一對上視線,就無法從那完美的臉龐上移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聽到了嘆氣的聲音。

「褚,你還想說謊到什麼時候?」

他心跳漏了一拍,不知道冰炎到底知道什麼,小心翼翼的說:「學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冰炎不可能知道什麼的,畢竟偷聽的能力收回,就算對方直覺再準,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知道他受傷的事情。

冰炎嘖了聲,忽然拉住了他的左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將那隻手高舉起來,讓他痛得尖叫了一聲,反射性地用力拍掉冰炎的手。

「哼。」冰炎環抱著雙手,冷笑了一聲。

褚冥漾驚恐的看向冰炎,他不清楚對方到底是為什麼自己受傷的事情,同時開始害怕起該不會其實冰炎偷聽的能力一直沒有收回,或許陰影的事情讓公會又有了戒心,命令冰炎重操舊業?

 

那、那些心中的愛戀,該不會也、也……

 

冰炎卻不容他繼續細想下去,只是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帶著他傳送到醫療班丟給了月見後,就轉身離去。

 

愣愣地接受了月見的治療,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溫柔的月見卻什麼也不問,默默地幫他治療完後,就讓他一個人住進病房。

他的傷早就在月見高明的醫術下全部治好,不需要佔著病房的床位,或許是月見了解有個地方就算有再厲害的醫術也無法治好吧?所以才開出讓他需要住進病房的証明。

 

心裡滿滿的恐懼是壓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斷的想著自己的想法到底是怎麼被看穿的、而那些不說出的情意,是否對方早已得知?

 

明明就已經沒什麼接觸彼此了,為什麼那個人還是能一眼看穿自己呢?他像是被赤裸裸地攤在對方面前,一點偽裝都沒有,那麼那個要人命的暗戀之情呢?是否早就被那個人給看出來,而他只是裝做不知道?

是不是就是因為看出他的心意,卻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所以才會慢慢地疏遠他?只是他沒有察覺出來而已。

那又為什麼要在他受傷的時候追問到底?既然要拒絕就做絕一點,不是嗎?

 

既然嫌他麻煩,又何必對他付出多餘的關心呢?

 

淚不斷的滴落在病床雪白的枕頭上,鼻水造成的鼻塞現象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哽咽著,卻不准自己哭出聲音來。

 

他已經,不知道該拿這份感情怎麼辦了。

 

 

在那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任何改變,遇到了一樣會互相打招呼,一樣不會深談什麼,那天發生的事情,對冰炎來說似乎只是生命中一點小插曲罷了。

他自嘲的想,也是,自己不過是精靈那漫長生命中的小小過客而已。

 

還好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更糟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同時也期望著這份無法表達的愛意,也能隨著時間漸漸的沖淡。

 

那一天,在聽到冰炎受重傷躺在醫療班的時候,褚冥漾頓時覺得胸膛好像被挖空一樣,接著就被恐懼給填滿,他隨著通知他的千冬歲衝到醫療班的病房去,就發現冰炎的臉上爬著屬性失衡的圖騰,而提爾則是站在旁邊一直碎碎唸。

至於在旁邊的病床上則是坐著一臉無奈的夏碎,想必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如同天崩地裂的表情開始頭痛了。

但褚冥漾沒時間去管別人,他的眼中只剩下冰炎疲憊的臉上,他並沒有睡著或昏去,相反的血紅的獸眼慣性地瞇成一條線,表現出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除了黑袍有些破爛,是沒有看到其餘可見的傷痕,想必是剛剛已被提爾給治療好了。

 

知道問冰炎一定沒辦法得到什麼答案,褚冥漾轉過身去看向臉色蒼白的夏碎,似乎有大量失血過,但外觀同樣看不出來是受了什麼傷,他控制不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問:「夏碎學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碎無奈的笑了笑,然後道:「出了一點小差錯,我們被鬼族偷襲,為了保護委託人,我被鬼族刺傷了,而刺傷我的爪子面有劇毒,等我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躺在醫療班,而冰炎就是那副樣子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褚冥漾馬上轉向冰炎,擔憂的神情表露無疑,但冰炎卻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讓他又著急又生氣。

他轉而問提爾:「輔長,學長是受了什麼傷!?」

提爾語氣有些諷刺,他道:「沒什麼,不就某個小子嫌麻煩乾脆把技能都開一開,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體還沒恢復到十成,導致靈魂有些不穩定罷了。」

冰炎卻只是輕哼了聲,毫無悔過之意。

這時他終於忍不住了,他急著道:「學長,你怎麼這樣不顧自己呢?」

總是這樣不顧自己的硬撐,對自己的身體毫不珍惜,冰炎難道不知道這個身體,是大家千辛萬苦拿回來的嗎?

冰炎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嘲弄道:「你有資格說我嗎?」話語暗示著上次的事情。

褚冥漾全部的話就這樣被堵住,他懊惱的搔搔頭,不放棄地繼續勸說道:「那、那不一樣啊,學長你的狀況又不穩定,就不該接什麼任務嘛!」他藉著這次的機會說出自己一直想要勸說的話:「接任務就算了,但你怎麼能嫌麻煩就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呢?這樣會……」

冰炎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暴躁的說:「你清楚任務的內容嗎、你又了解當時的情況嗎?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就別自以為是的講一堆道理,很煩知不知道!?」

 

那一瞬間,褚冥漾只覺得自己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

是啊,他又有什麼資格說什麼?他不過是連個袍服都沒有的學生,他有什麼資格對黑袍說教?

對冰炎來說,他什麼都不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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